曠野功課

林意雯(雲林斗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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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月16日第837期

我和先生都從事教育工作,兒子六歲,女兒三歲。過去幾年來,上帝為我的家庭安排了一連串的功課……。

婚後盼了七年,有了第一個孩子,這之前不知看過多少醫生,試過各種方法,也努力地禱告,經歷兩次流產之後終於懷孕。但上帝給我的功課並未就此結束,就在兒子出生那年,先生發現罹患肝癌,至今六年,期間五次病發、八次住院治療,進醫院檢查不知幾次;從栓塞兩次、電燒兩次、開刀一次,每次治療我們都希望能就此康復,但總是一次次地復發。

每個醫生對影像判讀的結果不同,因此在等待醫生討論療法的那兩、三天,總是最難熬的。有一次,外科醫生說這是瀰漫性肝癌,無法開刀,頓時讓人心情跌到谷底,「不能開刀」不就代表沒辦法了嗎?後來放射科醫生說可以用電燒,於是我們又燃起希望。每次住院過程就是一次次的循環,跌到谷底、燃起希望,又跌到谷底,再燃起希望;每天就是等報告、等醫生,難怪病人就叫做patient,這個字的另一個意思就是耐心的、能忍受的。

這幾年治療過程中,有好幾幕令我印象深刻的場景。有一次先生半夜掛急診,那時我正好懷第二胎,挺著七個月的大肚子,帶著熟睡的兒子陪先生趕到急診室。孩子突然被急診室的聲音吵醒,開始放聲大哭,我怕會影響其他人,要抱他到另外一邊的休息區。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個畫面,我一隻手抱著哇哇大哭、十幾公斤的孩子,另一隻手推著孩子的手推車,挺著大肚子,狼狽地從急診室的一頭走到另一頭,旁人看到我如此窘況,沒有人伸出援手,或許因為同是天涯淪落人吧!回家後,親戚們半夜趕來探望,之後又各自回家去,最後還是留下大肚子的我、小孩和先生我們一家人。

有一次在台北開刀,手術的風險讓我們倍感壓力。開刀前,所有家人,包括公公婆婆、小姑小叔們都趕到醫院來,我也帶著四歲兒子和一歲女兒守候在病床前。開刀那天早上,所有人圍在病床邊,陽光灑落在靠窗的病床,所有人不發一語,整個病房靜悄悄的。看著護士為先生插上鼻胃管,先生緩緩閉上眼睛,光線照著他的臉……。剎那間,我心中浮現幾年來大大小小的檢查與治療,伴隨著孩子成長的點滴;往事一幕一幕,醫院的場景、孩子的笑聲,使我內心激動不已。

又有一次,開刀過程中看著電視從「準備中」到「開刀中」到「恢復室」,開刀房的門終於開了,醫生請我們到一間小房間,裡面擺放著沙發椅和茶几,他攤開手中的綠色手術布放在茶几上,裡面就是先生切下來的肝。醫生很專業地指著切下來的肝,解說這是血管、這有點白白的是腫瘤,這黑黑的是去年電燒的結果,還有它的重量與肝功能等等。大姑、公婆及我圍在茶几旁,我看見公公婆婆面無表情、不發一語,專注地看著醫生解說,不知那是為人父母如何心痛的感覺。

先生發現罹癌那年卅六歲,我卅四歲,每次住院,我們通常都是同類病人中最年輕的。曾經非常憤怒,為何上帝要給我這樣的功課?像我這種年紀的人才剛組織家庭,正擔心車貸、房貸、孩子的教養、工作瓶頸等問題,甚至同年紀的人有人未婚,還在煩惱找對象的問題,為何上帝要給我這麼難的功課!

期間雖有哭喊埋怨,但幸好我有一個很棒的信仰,過程中,斗南長老教會弟兄姊妹一路相伴,努力地為我們禱告,而上帝的話也總是大大地安慰我,例如詩篇91篇9~12節:「因為你以上主為避難所,以至高者為居所,災害不會襲擊你,禍患不會挨近你的家。上帝要差派天使看顧你,無論往哪裡去都保護你。他們要用手托住你,使你的腳不至於在石頭上碰傷。」

雖然我的家庭遭遇這些事,但我確信上帝一直看顧著我們,我將一切的重擔卸給祂,祂幫我承擔、穩住我的腳步;祂不會給我超過我所能承受的,我相信只要單純地信靠祂,一切自有祂美好的心意。

這些年下來,我覺得我的人生過得跟以前不一樣,雖然仍然會為了家人的健康擔心緊張,但越來越能將一切交託給主耶穌,而自己也能過得更平安、更堅定;也更能體會祂是我一輩子的好朋友、一生的依靠。雖然走在人生曠野,但我相信上帝終將帶領我走向迦南美地,祂會大大地賜福於我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