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與老人──照顧者與被照顧者的生命風景

李靖惠(南投草屯)

0
50

9月30日第839期

故事得從一九九六年說起,那是我人生重要的轉折點,也是神帶領我走進女人與老人──照顧者與被照顧者的生命風景,進而成為一個導演,以真實的人物、動人的故事刻劃家的故事。

那年,我辭掉工作即將前往紐約攻讀電影研究所,懷著興奮的心情一步步朝著夢想前進。六月的台北艷陽高照,就像我對電影製作炙熱的情懷。當我正在打包行李準備出國之時,心中突然出現一個微小卻清楚的聲音:「靖惠,妳真的要出國嗎?」霎那間,我出乎直覺的反應回答:「上帝,你知道我為了出國念書已經準備兩年了,為什麼會在此時問我這個問題呢?」不知為何,心中感到有些不安,在讀經禱告尋求神的心意時,神讓我深深感受祂對外公外婆的愛。

年邁的外公外婆生病了,外婆行動不便臥病在床,外公經常需要到醫院看病,平常多是小舅舅一家照顧他們,我在工作之餘也經常去探視,幫他們按摩、洗澡、陪他們說說話。回想學齡前,父母因為工作忙碌的關係將我交給外公外婆照顧,外公家隔壁是鄰居阿姨經營的戲院,我的童年記憶就是一部又一部的電影,加上對戲院空間探索的回憶而組成。我會成為一位導演,或許就源自於這段童年往事。

當我正要前往紐約追求電影夢時,禱告中感受外公外婆如將殘的燈火,在台北這偌大的城市中更顯得孤單,而他們漂泊的靈魂又將歸向何方呢?一個星期的尋求之後,我決定放棄出國進修的計畫,留下來陪伴外公外婆,之後進入台南藝術大學音像紀錄研究所就讀,並開始拍攝外公外婆的紀錄片。

外婆被送到安養院那天,我們在整理行李之時,外婆叫著「心肝兒子」,外公則深情地站在門口目送外婆離家許久。從此,我用攝影機記錄蝶戀情深的外公外婆的生活,以及我南北奔波探望的日子。

我們每週帶外公去探望外婆,外公看到外婆時會溫柔的撫摸她,熱情的親吻她,還會問外婆:「妳高興嗎? 」我在旁邊當電燈泡,忍不住問外公:「阿公,你這樣子親吻外婆會不會不好意思?」阿公想了一會兒說:「不會,越親就越敢親了!」受日式教育公費留學的外公,為了讓病榻上難以言語的妻子感受他的愛,突破自己的限制勇於表現愛。每當外公親吻外婆時,我覺得外婆是幸福的,因為外公是如此至死不渝深愛著她。

始料未及的是,外公因跌倒骨折,之後也被送進安養院。送到安養院那一刻,我不捨的問外公:「你的家在哪裡?」外公無奈回答:「我的家沒了。」無家可歸的處境更襯托出人的漂泊與渴望。

我因為學校期末作業必須待在南部一個月,非常掛念及擔心外公外婆,特別請教會的牧長關懷他們。有一天我在學校宿舍聽到電話留言,教會師母說她和團契契友一起去探望外公外婆,深深感受老人的處境。他們在年老之時離開家人,內心無比孤單;年邁身軀如將殘的燈火,亟需被照顧與被關懷。教會因此決定每週去安養院探訪,傳福音給老人家。當下我跪在床邊流淚禱告感謝,也終於明白為何神感動我留在台灣,因為祂不只愛我的外公外婆,也深愛每一位老人!

我從陪伴外公外婆的經驗,進而關懷專職照顧老人的外籍看護,記錄一群來台灣逐夢的「菲媽」。為了改善家庭經濟,她們離開心愛的家人,隻身從菲律賓來到台灣;她們彩衣娛親,為台灣子女盡孝道,年復一年、日復一日照顧衰老的身軀。其中一位貝比,會邊工作邊哼歌,舞動圓潤的身體取悅老人家,而故鄉的母親卻在她出國工作期間過世了……。

面對人生艱難又充滿夢想的菲律賓女人,因為信仰的力量依然保持樂觀,綻放出堅韌的生命能量。期待藉由貼身經歷及拍攝的紀錄片《麵包情人》,傳達外籍移工如何用她們的青春與台灣的老人搏感情,更喚起我們對老人的同理與關愛,開啟一扇窗、搭建一座橋,傳遞愛與公義,在老人與女人之間。

【幸福練習】給身邊的外籍朋友一個微笑與擁抱,表達善意或感謝。買一份老人家喜愛的點心,或為臥床的長輩按摩,聆聽長者的生命故事。幸福就在關愛異鄉人、疼愛老人家之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