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碗牛肉湯

黃秋芳(台南新化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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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月30日第878期

才六點出頭,對我而言還是「清晨時分」,德諺執事騎車載著瓊筍姊到牧師館門口停下,微胖的瓊筍姊一手拿著一袋物品,另一手抓住先生的肩膀,屁股先滑下來直到腳能立地時才轉過身來。

有早起靈修習慣的牧師,聽聞親切的喊叫聲立刻前去應門,瓊筍姊遞上提袋說:「這是媽咪的早餐,一碗牛肉湯加一盒肉燥飯。」接著問:「媽咪還在睡嗎?日頭曬屁股了,我要拿一支煎匙把她挖起來吃早餐,趁熱吃才好吃。」

瓊筍姊,約大我二十歲,她叫我「媽咪」。在教會,牧師是會友靈性上的父親,師母就是母親,所以幾乎一半的人都直呼我「阿母」「阿娘」或「媽咪」。

清晨那一幕,我隔著窗,在二樓都聽見也看見了。沒想到,這可能成為最後的影像。瓊筍姊隔週因中風住進加護病房,開刀後至今還沒清醒。

自瓊筍姊住院後,每天兩次的探望時間,五個兒女們的家人都十分珍惜,晚上也輪流在家屬休息室過夜。新和教會的禱告網湧進一篇篇情真辭切的禱告文,大家同心為她的甦醒禱告,求上帝施憐憫賜下醫治與平安。她昏迷了,卻喚醒了許多人的愛;因著關心,一雙雙疏離的手再度牽在一起禱告,有一股溫暖的悸動,在彼此心中流竄,直到鼻酸,直到眼角溢出淚水。

在加護病房外,德諺執事牽著我的手,眼淚不聽使喚的擦擦流流,他說:「阿母啊!我以前是個鐵漢子,現在卻是個愛哭鬼。我好像走到人生最黑暗的境界,無枝可依,心裡徬徨無助。現在我緊緊抓住上帝,祂是黑暗中唯一的光。」

德諺執事在教會聚會甚久,直到太太突然中風昏迷,教會兄姊迫切禱告,許多人到醫院關心陪伴,他才深刻的體驗到「大山可以挪開,小山可以遷移,但上帝的愛永不離開。」這是何等真實的體悟,何等美好的祝福。

瓊筍姊的一生可以寫成一齣美麗動人的舞台故事。她婚前是漂亮的美髮師,婚後入夫家耕地養牛、種水稻顧竹筍、到軍營挑餿水餵食上百隻豬;她善用田埂邊,種出各種水果餵飽一家老小。然而,有米有菜,有肉有蛋,卻沒有錢可供生活支出。於是,德諺執事外出上班,家裡田裡大小事全落在瓊筍姊肩上;她一人照顧五個小孩,當時大的要到五公里外上小學,而小的還是個襁褓娃。

她咬緊牙根學犁田,才知道犁頭有多重,歪歪扭扭的犁完整甲地,也能播種整畝田。她比別人早起養豬餵雞,比別人晚睡纏草劈材;每天要與時間賽跑,事情才做得完。德諺執事上班前及下班後會幫忙分擔一些事,丈夫的體貼體諒,讓這位才德的婦人雖披星戴月也甘之如飴。

她曾經歷一些無奈的挫折,稻田遭稻熱病而血本無歸,豬隻得豬瘟一隻隻病倒,灰心之餘,她去當看護。這不是一份輕鬆的工作,她做到手腱發炎,脊椎也因過度使力而長骨刺,但仍忍痛做了二十年。

這些事,在她病倒後,由先生不捨與歉疚的口吻來敘述,聽來讓人更覺心酸。瓊筍姊一直掛心兒女的信仰,這個期盼由爸爸的口中說出時,女兒和兒媳及孫子們共計七人要一起受洗,讓媽媽的心願成就,而無遺憾。

那碗牛肉湯的清香還留在齒間,我等著瓊筍姊醒來,我要回請她一碗。上帝啊!我是有機會的,是嗎?

【幸福練習】不要放棄!為每一個身心靈渴望得著醫治的人向上帝禱告,求上帝將他們引到最好的情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