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龍眼樹

我當面感謝表哥這七年來照顧「我的龍眼樹」,他第一次告訴我這棵樹成長的過程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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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&相片提供◎吳宜蓁(高雄市)

回到家鄉,我陪伴母親過著簡單又美好的鄉居生活。我也想去看看那棵一直種在表哥家、屬於我的龍眼樹。

「我的龍眼樹」在二○一六年結出初熟的果子,令家人、親戚與鄰居飽嚐果實的甜美。我卻因為工作繁忙,並沒有回到家鄉採收,而且,從種下後的七年間,我幾乎沒有再回去看過它。

故事的開始大約發生在二○一一年,時逢龍眼採收的季節,我在娘家看見鄰居家圍牆內果園的龍眼樹,長出滿坑滿谷、結實纍纍的龍眼,我欣喜的對站在身旁的父親說:「爸,我想去摘幾顆龍眼嚐嚐!」萬萬沒想到,父親卻震怒、狠狠教訓我:「不是自己家的果樹,又沒有經過主人的同意,就想摘來嚐嚐,這種行為就是偷!真是要不得!要吃龍眼,拿錢到市場的水果攤買,要多少就有多少,要有多好吃就有多好吃。重要的是,妳會吃得心安理得!難道妳沒錢嗎?就算妳沒錢買,也不能『以惡小而為之』……」

聽到這些字字尖銳、訓斥的話……我不服!我告訴父親:「我只是『想』,並沒有真的付諸行動,您的女兒是一個懂分寸、知進退、好品格的人,自我要求的道德標準,不能算是聖人等級,但至少是高道德標準。您有必要這樣教訓我嗎?」父親仍毫不留情的教訓我:「起心動念就是『偷』,就是犯罪!女兒啊,不要給自己找藉口,更不要讓自己輕易遇見試探。保守自己心意純正、正直、聖潔,這才是做人應該要持守的……」一來一往,猛烈的言語讓我傷心又情緒激動,與父親對抗到底。

我一句都聽不進去,感覺父親在羞辱我。一怒之下,我負氣開車離家。表哥見狀,跑到我車前將我攔下,對我又是一頓教訓:「怎麼可以這麼不禮貌的對待父親?」表哥要我先去他家等他,他馬上到台南學甲的果樹園買了一棵龍眼樹,並帶我到他家後院,親手將樹種下。表哥告訴我,這龍眼樹單單屬於我,幾年後,它就可以結出初熟的果子。他也要我馬上回家跟父親道歉。

七年之後的二○一八年六月中旬至七月,南部地區經常下大雨,我來到表哥家,表哥陪我到後院去看「我的龍眼樹」經過這幾天大雨的摧殘後,生長的情形。
我當面感謝表哥這七年來照顧「我的龍眼樹」,他第一次告訴我這棵樹成長的過程:「兩次死裡復活,一次是左右兩枝次幹,各被雷打掉又重生;另外一次,雷電同時打中主幹的正中心,不但凹陷一個大洞,並且燒焦,傷重到甚至出現主幹與次幹幾乎要分離的景況。」表哥說他本來以為這棵樹必死無疑,但是,萬萬沒想到,它不但沒死,更帶動次幹再長出兩枝次幹,並且快速竄升成長為一棵果實纍纍的大樹。

聽到這段故事,我的淚水流不止,「我的龍眼樹」的成長過程,不正是我個人生命的寫照嗎?這七年來,我自神學院畢業,成為一位傳道人,縱使生命經歷死蔭幽谷,上帝仍要塑造我成為正直、聖潔,合乎上帝所用的人。感謝上帝,透過龍眼樹向我說話。

我的父親已經在二○一八年一月過世,當時我正在耶路撒冷大學,立刻從以色列趕回台灣,也來不及見到父親的最後一面,這是我畢生最大的遺憾!

聽完「我的龍眼樹」的故事之後,我立刻飛奔到台南市將軍區納骨塔,跪在父親靈前。窗外風雨交加,雨水重重的打在納骨塔建築的門窗玻璃上,我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,哀慟嚎哭:「爸爸,對不起!是我不受教,來不及向您道歉,請您原諒我……」這遲來的認罪悔改一拖七年,爸爸,我錯了!謝謝您的教誨,我想您,我愛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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