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想念弟弟

弟弟抱著孩子,很開心的逗弄著,他的笑容燦爛,笑聲也很爽朗,我永遠都不會忘記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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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小萍(桃園市)

爸爸是老師,媽媽是家庭主婦,弟弟小我一歲,妹妹小我七歲。我們一家五口住在基隆,擠在爸爸好不容易申請到的十幾坪宿舍裡。

爸爸認為台北的資源較多,對三個孩子的將來有幫助,在我升國小三年級的時候,他決定貸款買房子,帶我們搬到台北。爸爸常對我耳提面命:「妳一定要用功,考上高中,再讀個好大學,當弟弟妹妹的好榜樣。」也常在我面前說:「這家的兒子考上建中,那家的女兒讀北一女……」我心中非常排斥,但為了當乖女兒,沒有表現出來。

雖然爸爸對我如此期待,但是,我高中還是落榜了,也違背他退而求其次期待我讀五專的心願,自己選擇適合我內向個性的護校,而且藉由住校來逃離他的控制。

弟弟和我的個性不同,他非常外向活潑,也很聰明,常結交很多年紀比他大的朋友。他在爸爸的安排下,越區就讀國中,班上同學都是富家子弟,穿的用的都是名牌,零用錢也很多,常請全班吃高檔零食。弟弟很不開心,也很難接受,常回家問爸媽:「為什麼我不能像同學一樣?」造成爸媽很大的困擾。為此,我曾寫了兩、三張信紙給弟弟,曉以大義。

弟弟渾渾噩噩的過了國中三年,考前三個月,他突然發奮圖強,竟然考上了不錯的高中,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鏡。可是好景不常,弟弟無法接受住校的束縛,常常翻牆出去,就被學校退學了。

從此,他在外打拚,好幾年不常回家,只斷斷續續跟家裡聯絡,爸媽對他的期待從剛開始的「常常回家」退到「只要打個電話報平安,讓我們知道你健康活著就好」。那時我和他的關係非常疏離,只聽說他因賺錢未達目標,從南到北有名的大廟都去拜,還去改名,希望能改運、從此飛黃騰達。

一直到弟弟結婚、有了孩子之後,我們的關係才變得密切,手足的三個家庭常一起帶著爸媽去旅行。有一次,我們一樣在外面吃完飯、回到家裡聊天,我看著弟弟抱著孩子,很開心的逗弄著,他的笑容燦爛,笑聲也很爽朗,我永遠都不會忘記。

然而,大約一星期後,弟弟一如往常跟朋友出去應酬,喝醉了酒,朋友送他回家,扶他坐在客廳沙發上,就回家去了。後來,弟弟竟滑到地板上,弟媳扶不起他,就讓他躺在地上睡,沒想到弟弟再也醒不過來了。

當噩耗傳來,對我們家是很大的打擊,尤其爸媽老年喪子,實在非常痛苦。我跟妹妹就排除萬難,只要有空就回去陪他們。

我在醫院工作,不想影響到同事的情緒,只能強顏歡笑;下班回到家,我也不想讓先生與家人擔心,總是壓抑著情緒。深夜裡,我一直流眼淚,腦海裡不斷想起爸爸在冰櫃前,伸手摸著他愛子的臉龐、充滿哀傷與不捨的景象。

這樣的狀況大約持續了半年,我食不下嚥,又睡不好,體重掉了不少。很多在其他單位工作的好同學,會抽空來我工作的門診看我,表達對我的愛與關懷,但是,對我來說,並沒有什麼幫助。

有個禮拜六早上,我正在準備開診前的工作,突然覺得心很慌。我從來沒有遇過如此害怕的感覺,明明非常熟悉門診的環境與工作流程,心臟卻跳得很快,覺得快不能呼吸了。我驚覺到自己承受的壓力已經到瓶頸,不能不去處理。但還是沒有請假,因為我不想造成別人的麻煩,也不想讓辦公室存在壓力跟困擾。

正在這時候,一個信耶穌多年的同事剛好經過,她發現了我的異狀,主動過來關心我,而且立刻為我禱告,並極力邀請我隔天去教會。盛情難卻之下,我答應了。

隔天,同事夫妻一早就從士林住家開車來桃園載我去士林錫安堂。當教會詩歌響起的時候,我馬上淚流滿面,情緒完全無法壓抑,看到面前有張巨幅圖畫,是耶穌張開雙手在對我微笑。我知道自己找到值得讓我安心依靠的神,祂可以讓我得到救贖。

因為距離太遠,我沒有辦法常常到錫安堂聚會,後來輾轉得知醫院每週三有晨禱會,我就固定去參加,因此認識了師母、心馨姊等姊妹。師母溫柔的持續關心我,每天都會傳《靈命日糧》的文章給我看,後來我終於下定決心,在二○一五年十二月廿五日受洗,成為上帝的兒女。

從此,我遠離了弟弟過世後那段傷心的日子,不再掉入負面情緒中,釋放了所有壓力,心結也打開了。從上帝的愛當中,我學習怎麼去饒恕,放下「如果誰當初多做一些什麼,現在就不會有這種結果」的埋怨。

以前的我很壓抑、負面,現在則比較會用不同的眼光去看待事物,生命較有力量,因為我知道有一位,在我還不認識祂的時候,就先愛了我,而且祂愛我會愛到底。雖然,現在的我並非天天處在順境中,但是,我知道無論人生處在高山或低谷,都有一個會保護我的上帝一直與我同在,我並不是孤單去面對一切事情,感謝這樣的救贖,大大提升我生命的層次。

我有話要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