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幸福光點】我的黑天使

唐峰正(台北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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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月23日第790期

我相信天使的存在,可是天使到底是扁是胖?是黑白黃紅?是像圖畫裡,有著翅膀、眼神清澈的小孩,還是跟我們人一樣?我還沒有機會見到我信仰裡的天使模樣,但在我生命中,卻有很多人如同天使,擁有美麗的心靈,給我幫助,帶給我幸福。

我有兩位特別的天使,一位是國際巨星麥可.傑克森,另一位是在台灣學中文、姓名不詳的老外。他們的共同之處是擁有黑皮膚。
一九九五年,國際巨星麥可來台,當時可是一大盛事,身為麥可的忠實粉絲,我怎可錯過呢!不知是年少輕狂還是懵懂無知,我帶著朋友幫忙寫的英文信,開著我的輪椅前往麥可下榻的飯店。門外一排保鏢威嚴地瞪著眼問我有什麼事,我用發抖的聲音說出:「我想要見麥可。」保鏢說必須問過麥可,要我先在門外等候。身處在一群和電影MIB一樣打扮的保鏢裡,空氣中瀰漫肅殺之氣,我充滿恐懼,動也不動,維持同一姿勢,靜靜等待。
漫長的一小時過後,麥可居然同意見我!懷著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,進了房門,見到還穿著睡衣的麥可,就像要跟喜歡的女生表白,我音調依舊顫抖:「我很喜歡你的表演,你真的很棒!」一說完,就急忙獻上精心準備的禮物布袋戲偶和靦腆的微笑。
麥可一邊把玩戲偶,我趕緊拿出打好的草稿,表達希望他能關心身障族群的聲音。在舉世聞名的巨星面前,他投足舉手、親切的風采,讓我不禁臉紅心跳。我笨拙地拿出我的聖經,請他能在我每天翻閱的聖經上簽名,他馬上跪地簽起名來,此舉讓我好生訝異。
握著手上的聖經,回想麥可親切的態度,踏出飯店門口,我期許自己要和他一樣親切、一樣友善。
另一位黑天使,他不如麥可擁有這麼大的名氣,只是個陌生人,但他對我的意義更為重大,因為他的好心,救了我一條小命。
那是個雨天,和幾名友人吃完宵夜,飆著我的輪椅兄弟回家,較為沒力的那隻手撐著傘,另一隻手則用來轉動輪椅電動搖桿。天暗路滑,到了台北師範學院前,「砰」一聲,我被車撞了!
眼睜睜看著肇事車輛離我而去,輪椅側輪卡在路肩,雨傘早已不知去向。我掉落地面,在黑夜雨中呼喊揮舞,路上的車一輛輛經過,沒人停下來幫我。「我的生命該不會就在這裡終結吧?」全身濕透,無助地和死亡的恐懼搏鬥,卻無能為力。
突然,一名身穿黃色雨衣的摩托車騎士停了下來,就像中古時期,騎著馬、配戴寶劍來拯救公主脫離邪惡的騎士。但當騎士的頭盔(安全帽)拿下的那一刻,我的心卻涼了半截,是個黑人老外!當下非常後悔學生時代沒有學好英文,我有限的英文詞彙裡,只能吐出「I…I……」然後開始比手劃腳。心裡焦急,方才那一撞,脊椎已經遭殃,要是沒處理好,就算沒死也半條命。現在遇到一個語言不通的人,該如何是好?
他微笑露出一列白牙:「我會說國語。」霎時,那白牙如鑽石耀眼,「我的上帝果真沒有遺棄我,天使!你是我的天使!」心中萬般感動,卻什麼都說不出來,只能直愣愣盯著這顆天上掉下來的「救星」。他似乎被我嚇到了,急忙再說一次:「我會說國語,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?」我連忙跟黑天使解釋我脊椎的狀況,請他幫我叫救護車,並且不要隨便移動我。他先用自己的黃色雨衣為我遮雨,接著跑去打電話叫救護車,又跑回來陪我。被送上救護車後,我們就此告別,我不記得他的姓名,只知道他是從突尼西亞來台灣學中文的學生,但我卻怎樣都忘不了他黑色的臉上,那排閃亮耀眼的白牙,和他口中說出那句「我會說國語」。
我的黑色天使教導了我,人與人之間傳遞的溫暖與善良,從來不是取決於膚色、性別、階級或是族群。在各式各樣的分類裡,我們容易被刻板印象固著,好像國際巨星就一定很高傲、不同膚色的人,就應該只會說我們聽不懂的話、有錢人就很勢利、窮人就會沒骨氣、男人大而化之、女人心細如絲……,這些印象構成了我們想像的世界,但在我們想像的世界外,真實的世界或許從來不是如此。區別分類的方便性,不應該減損或替代了人類良善、體貼、互助的那一面,只要心是真誠而溫熱,每個人都同樣可以感受到人性中的熱情與良善。
【幸福練習】找個「刻板印象」來練習,例如:男生比較會開車,女生比較會作菜。真的嗎?什麼影響你對這事的既有認知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