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出仇恨的囚牢

薛以柔(台北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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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月3日第857期

偶然機會參加一場聚會,聽到一位老弟兄的分享。幾個星期前,他順服神,按著神在他心裡的感動,拉下自己的老面子,主動與因家產紛爭導致多年不交談的弟弟說道歉,於是兄弟倆恢復了和睦的關係。接著,另一位中年弟兄也說,前陣子他順服神,按著神在他心裡的感動,放下自己的驕傲,主動與年輕不懂事時,常常吵架的鄰居阿姨說道歉,結果阿姨和他也恢復了和睦關係。

聚會結束前,我聽到一位老姊妹在禱告時大聲呼求:「神啊!我願意毫無保留、不顧性命的順服你!」當下,這呼求震醒我心,我暗暗地跟神說:「神啊!我實在悖逆,因為我不肯毫無保留、不顧性命的順服你,你雖然也感動我好幾次,要我撇下恨意,主動與造成我瞎眼的仇人說道歉、求和睦,就如那位老弟兄和中年弟兄那樣,但至今我死都不肯……」

回到家,我癱在床上,跟神再次確認:「你真的要我去跟爸爸道歉嗎?」「是的!」神溫柔回答。我立刻從床上坐起,大聲反駁說:「神哪!應該是爸爸先跟我道歉!怎麼會是我先跟爸爸道歉呢?難道你不知道是爸爸把我的眼睛害瞎的嗎?」我咬牙切齒說。

「當爸爸知道我的眼睛需要開刀時,他就騎著摩托車載我去叔叔、阿姨家借錢,說是為了我眼睛開刀需用的。但當他拿到錢,就去喝酒、賭博,根本沒有帶我去開刀!」我憤怒地繼續說。

「眼看視力越來越模糊,我緊張地提醒爸爸要拿借來的錢帶我去開刀,卻被爸爸用髒話臭罵了一頓,所以我只能天天看著天空上的藍天白雲,漸漸褪色……」我忍不住啜泣了起來。

「直到醫院通知爸爸我的眼睛一定要立即回醫院開刀,他才驚覺事態嚴重,然後又去借錢趕緊帶我去醫院。但當我開完刀,我的眼前已剩模糊一片!」我放聲大哭。

回憶過往,不知哭了多久,腦海突然顯出一幕景象,我看見信主多年的自己,每次讀聖經讀到關於「孝敬父母」的經文時,不知怎的就會立刻跳過。此景使我恍然大悟,原來小時候當我知道眼睛無法恢復光明時,我就對自己說:「有一天爸爸老了、需要用錢了,他休想我會照顧他!他更休想我會拿錢給他!直到他老死進棺材,我要到他面前,痛罵他是個多麼殘忍、可惡的爸爸,讓他死不瞑目!」所以,過了三十多年瞎眼日子的我,就算隱約從親人口中聽到爸爸身體不適,或需要一些錢過老年生活時,我都無動於衷。

想到這裡,莫名湧出對爸爸從不曾有過的虧欠感。我起身走到電話旁,快速按下爸爸的電話號碼。「嘟!嘟!嘟!」電話不通,我竊喜地跟神說:「不是我不去跟爸爸道歉,乃是電話不通。」但我還是順服地繼續撥,只要一有空就撥。

第三天早上,電話終於通了,是爸爸的聲音,我緊張地先寒喧,再深吸一口氣一股腦地說:「爸!對不起,我現在才打電話關心你,請你原諒我的不孝,因為我恨你在我小時候,你借了錢卻又不帶我去開刀,害得我一輩子變瞎子,也害得我從小就常被人笑……」我泣不成聲。「是我對不起妳,是我沒有把妳眼睛顧好……」爸爸在電話那頭也哭了。從那天起,我們父女因彼此道歉終於恢復了和睦關係,我也終於有力量走出瞎眼的囚牢,而「瞎眼」也不再使我覺得是一件多麼可悲的事了。

感謝神,透過那場聚會顯明,我雖然信主多年,也在神、在人面前饒恕過爸爸,卻依然活在「自我中心」的行為裡,內心仍緊抓著爸爸對我的傷害不放,卻不知我也帶給爸爸傷害,讓爸爸大半輩子活在罪惡感的囚牢裡。

饒恕,需要一段煎熬的時間,一次又一次的重覆饒恕,直到察覺自己其實也帶給人很大的傷害為止,我們就終於走出囚牢,踏進饒恕的海闊天空。

【幸福練習】回想一個曾經深深傷害過你的人,然後在心裡想像饒恕與不饒恕的方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