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月26第873期
他,一個三十出頭的青年,中等高度,皮膚黝黑,有一副粗壯的身材,說話時常常一句話鯁在喉嚨裡吞吐半天,好不容易才擠出幾個字來。他的智力稍弱於常人,但最引人側目的是右半邊的臉,膚色極深,如覆蓋一層暗紅色的油漆;小時候是胎記,長大後是無法手術的靜脈瘤。這樣的面容,一般人乍看之下,免不了會有一陣驚駭,但他臉上卻常綻放著一抹陽光般的笑容。
他,是我的外甥。
自姊姊、姊夫過世後,沒留下任何資產,可供他遮風避雨的屋頂瞬間傾倒了。外甥以前雖學過做饅頭,在餐飲店做清潔工,卻總是被老闆三振。沒有任何專長的外甥何去何從?最後只好由我這個唯一關心他的阿姨接手。但是我怎有那麼大的能耐養活另一個生命呢?
「父母離棄我,但是耶和華收留我。」上帝接手了。上帝是他的父親、他的母親,祂開始為他調度萬有,安排出路。
就在一個聚會之處,得知有個傳道人開辦基督教的中途之家,收容出獄不久的受刑人。傳道人馬上答應我們的懇求,於是外甥有了第一個安定的住所。正慶幸外甥能在此日日接觸福音、學習真道,又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,但好景不常,約半年後,此機構因為某些因素關閉了;如窩巢被打落的鳥兒,所有的兄弟們只好各奔前程。
猶記得那個灰濛濛的下午,天空飄著溼冷的雨,我和外甥相約在一棟大樓下會面,要送他一些生活費。他將家當塞到一只黑色大塑膠袋,陽光般的笑容不見了,臉上流露著無奈與惶恐,他說暫時要和中途之家的弟兄租屋合住。雨絲飄打在我們身上,我的心就如灰暗的天空、淒冷的雨,為他的前途發愁。
憐憫的上帝暗中已在安排,不久傳來好消息,原來中途之家承包的公園清潔工作雖已退出,但公園的站長推薦外甥給新承包的老闆,說他勤勞可靠,希望他能聘任。哇!上帝真的垂聽我日日的代求!於是外甥繼續留在公園掃落葉、鋤草、砍樹,做得不亦樂乎!更奇妙的是,每逢承包商更換時,站長就挺身而出,向新承包商說:「你若是不聘此人,我就不給你們承包。」
可惜外甥沒有中途之家的督促,那嗜好杯中物的老毛病又再犯,經常領了薪水就去喝個爛醉,口袋裡剩不了幾個銅板。站長屢次暗示,如果他不改,站長也保護不了他,最後他因為喝酒鬧事而被辭退。因為酒駕,機車也被沒收,吊銷執照。原來一個人美好的品格才是他謀生的最大資源;各樣惡劣習性,才是他要突破的最大障礙。我常常又急又氣的訓誡他,也為他能改掉惡習切切禱告。
原來上帝是一個愛就愛到底、給人活路的神。不久,教會有位弟兄的公司缺少臨時工,我引薦了外甥,他見了這位頭髮凌亂、衣衫不合時令的大男孩,說:「唉!他和流浪漢僅有一線之隔,但這是上帝給我的功課。」
弟兄專心一意接管這個與他無親無故的大孩子。充滿主愛的他,知道要控制外甥那不知節制的消費習性,天天準備紙鈔供他當天所需;有時臨時找不到鈔票,只好把整個撲滿拿去給他。他彷彿拿著一把雕刻刀,在日日的互動中雕琢外甥的弱點。而我也逐漸放手,不再護庇他;若不上工就沒飯吃,付不出房租就要被房東趕出門。
幾經辭職復職的波折,現在外甥總算醒悟過來,終於知道珍惜這份寶貴的工作。自姊姊過世歷經七年,如今彷彿是新造的人,日日努力,甚至一週工作七天。
想想外甥這個面容、智力有缺陷的弱勢者,要在這個嚴酷的社會謀生是多麼的艱難!但在上帝奇妙的帶領裡,差派天使圍繞在他身旁,否則他今天不知要流落何方?
這個月的領薪日,如同往昔,我和他相約在巷口,分手之際請他禱告,在無法推卻下,他吃力的禱告:「親愛的天父,囝仔不會禱告,但是我要謝謝你這麼的愛我,也謝謝阿姨愛我,像自己的囝仔一樣……」端視外甥臉上泛溢的靜脈瘤,在夕陽餘暉裡有如一朵溫潤的紅霞,不再那麼突兀怪異。我向上帝深深祈求,願那一朵紅霞成為你愛的印記,你必永遠記念,永遠愛他,如滔滔江河,永不止息。
【幸福練習】「如果沒有天使圍繞他身邊,不知要流落何方?」願我們也成為別人的天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