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月16日第915期
小時候常看到父親下班後，呼朋引伴和朋友把酒言歡。在煙霧裊裊中，隱約看見父親微醺的雙眼，似乎在享受著酒精竄流全身的快感。我喜歡陪伴在父親身邊，即便看見酒精逐漸麻醉了他，但只要他在，依舊讓我有著極大的安全感。酒過三巡後，看見平日斯文內向的叔叔伯伯們逐漸卸下面具，大聲放肆的划起酒拳。也許酒真能讓人卸下心防、坦誠相對吧！
曲終人散後，杯盤狼藉，父親總來不及收拾，就衝到後院絲瓜藤邊的一棵老檸檬樹下大吐特吐，聲音淒厲得像要把內臟翻出來般，總把籠中熟睡的鴨群嚇得呱呱大叫。我會跑去他旁邊幫他拍背，因為怕爸爸死掉。這樣的場景在爸爸未辭去鄉下台電主任前，不斷地重演。
直到有一天，好奇的我忍不住偷嚐了父親杯裡的啤酒，又從地上撿起父親丟棄未熄火的菸蒂，深吸了一口，天啊！酒的味道真苦，菸的味道真嗆！我發誓長大後絕不會酒精成癮，也不會變成老菸槍。
年幼的我，課餘時間喜歡去舅舅家串門子，他們家在賣檳榔，看到舅舅、舅媽檳榔不離口，一顆接著一顆地咀嚼，還帥氣地從嘴裡吐出紅色的汁液，讓我好奇又羨慕。有天，忍不住要求舅舅給我吃檳榔，舅舅微笑地從他嘴裡拿出咀嚼過的檳榔，放進我的口中，哇嗚！那滋味跟我想像的有著天壤之別，是苦澀的。我努力地學舅舅，對著大馬路拋物線的吐了幾口紅色的檳榔汁後，再度發誓這玩意兒，一輩子也引不起我的興趣。
那年，我小學三年級，心裡嘀咕著大人的世界真令人費疑猜，總喜歡苦澀嗆辣的滋味，無法理解菸、酒、檳榔的吸引力何在？為何要如此折磨自己？
也許我的日子，幸福到不需要這三樣東西的慰藉。結婚生子後，奶瓶、尿布、哭聲耗掉了我大半的精力，菸、酒、檳榔，都不在我的生活字典裡。直到晴天霹靂的那一刻到來，順遂的人生突然翻轉。
不知如何處理婚姻問題的我，藉著安眠藥與肌肉鬆弛劑，度過漫漫長夜，但夜襲的恐懼讓藥效越來越短。我想起了父親的菸與酒，結果發現在吞雲吐霧的那一刻，可以放鬆心情。朦朧中看見倒帶的人生，不知不覺喝下苦酒滿杯，這時的酒不苦，菸也不嗆，因為現實的生活更苦、更嗆；感覺頭好暈，整個人飄飄然，似乎快飛了起來，好舒服！我終於明白小時候那解不開的謎團──為什麼大人們喜歡「自討苦吃」？因為煙霧迷濛，搭配茫茫然的感覺，可以暫時忘掉煩惱。
接著再買它幾顆檳榔，來個加乘作用。當我吞下幾口檳榔汁之後，感覺全身冒汗、面色潮紅、血脈賁張，似乎聽得見血管收縮的聲音，接著茫茫暈暈、酥酥軟軟的感覺來了，然後眉頭不再深鎖，但嘴巴卻像得了重病吐了血一樣紅。
真的是當了大人後，有了人生的歷練，才能體會為什麼大人喜歡苦澀嗆辣的滋味？因為那就是人生的寫照。「枯藤、老樹、昏鴉」的蕭瑟淒涼，卻用「香菸、啤酒、檳榔」來消愁。
殊不知渾渾噩噩的日子沒多久，我的腸胃出了問題，胃嚴重發炎，瀕臨潰瘍，人也消瘦了五、六公斤，但苦悶的情緒卻停止腐蝕我的人生，因為胃痛的痛苦勝過精神的打擊，我只想趕快治癒胃疾，再也不敢拿生命開玩笑了。
胃病好了之後，心境也改了，雖然婚姻問題依舊無解，但我已經盡力，將重擔卸下交給上帝，不必強求，相信上帝會按照最適合我的方式來成就，即便結果不若我的期待。也許順境不能讓我成長，需要逆境的淬煉，但誰知眼前的失去不是日後的收穫？至於香菸、啤酒、檳榔，唉……。
【幸福練習】你愁苦時的慰藉是什麼？聖經上說「凡事都可行，但不都有益處」，願我們謹慎分辨、自制，莫自討苦吃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