剝離與聚合

陳建儒(桃園龜山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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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月17日第937期

我覺得我視網膜剝離,開了三次刀這件事不是偶然,而是上帝的安排。自從在軍中發病到寫下這篇文章,歷經四十九天,這些日子改變了我。回頭想,如果過程不是出院又住院,像坐雲霄飛車一樣,我這一生也不可能學會許多功課。

這段時間最先要學會忍痛,畢竟沙子飛進眼睛都狂流眼淚,更何況是在眼白下刀,而且還開了三次和無數次的雷射,必須靠吃止痛藥才能睡著。再來是學會思考,眼睛手術和其他不同在於必須固定一種姿勢躺在床上好幾天,所以逼得我不得不思考人生。

生病最痛苦、最討厭的事,莫過於精神上的折磨,像是手術後醫生對我說:「你的視網膜不健康,而且兩眼都是,上次打完雷射,這次怎麼又破一排洞……這次手術失敗。」身邊的人還會說:「為什麼不選更厲害的教授?她只是助理教授。」我回答:「手術本來就有風險,誰能保證絕對不會失敗?其實醫師可以乾脆點,切除玻璃體就結束了,可是它不能再生,如果我還年輕就失去它,對我不是件好事,所以才遲遲不動刀。我需要的不是大教授,而是能為病人著想的醫生。」我選擇學會相信,上帝一定會為我預備最好的,因為祂愛我。

在這漫長的陪伴下,多少會聽到家人不耐煩的抱怨,像是:「你有沒有認罪禱告?是不是得罪上帝被魔鬼攻擊,才一直不會好?」如果是以前,通常會以吵架收場,但這次我反而很自然的微笑,然後緊緊地摟住她說:「媽!妳不要擔心了好不好!我愛妳,辛苦了!」所有的壓力就在這寧靜的氛圍下釋放掉;我學會包容,尤其是對家人表達滿滿的愛。

因為家庭因素,我總感覺不到父親的愛,我總是看不起他,覺得他又笨又不負責任,甚至恨他入骨;我認為我們父子的關係已經無藥可救。但生病期間,我走到哪他就陪到哪,忍著牙痛、步履蹣跚地扛著行李;晚上醒來看見他身體捲曲著睡,為了讓我多條棉被蓋較暖和;廿四小時待命似的向軍中長官報告我的狀況,還有在等待手術時和母親簡訊到手機沒電,好不容易找到插座插上時,深怕病房隨時有狀況找不到人,所以就在兩邊中間的轉角來回守候,直到我手術四個多小時結束。

我終於明白父親不是不愛我,他是不懂得如何表達愛;如果沒有生這麼重的病,我大概這一生都沒辦法愛他、原諒他!

這段故事並不是在向世人宣告,只要信上帝,生命就會變得跟童話故事一樣;我也不是生完這場病,就突然開竅的告訴你,我感受到上帝醫治的能力好強烈!我就如同你一樣,有時不確定上帝是否存在;我信主十六年,十歲受洗,大學後離開教會,對上帝有很多的疑問,至今還搞不清楚原因。然而,像在拼湊人生的拼圖,當拼湊到最後只差一張,你就可以看到精彩的人生,可是你找也找不到,這時你就會去找上帝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