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年我們都作了弊

王乾任(新北新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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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月28日第943期

升上國三不久,有一天班導師在早自習宣布:「以後每節下課十分鐘,要上廁所的趕快去,其他同學就留在班上寫測驗卷。一張測驗卷有一天的時間可以寫,每天放學前收卷,一個禮拜要寫完五科的測驗卷一輪。」還有,「小考形同考試,要批改、訂正、檢討、算總分,希望大家不要作弊。」

當年升學考試競爭相當嚴峻,老師希望同學能夠考上好學校,國三後下了不少猛藥。現在回想起來當然很感謝老師,不過當時年紀小,聽到老師連我們僅存的下課時間都要剝奪,不少人是敢怒不敢言。

剛開始幾天,大家還有一點熱情,碰到不是那麼難或有興趣的科目,都還非常認份、努力寫著測驗卷。然而,十四、五歲正值活潑好動的國中生,怎麼受得了下課只能寫考卷、不能玩樂的生活。沒多久,下課小考就變調了。

或許是厭煩永無止境的測驗,或許是對老師的無言抗議,或許是每次碰到不懂的科目卻還是要硬著頭皮考下去,又不想拿低分使然,總之,越來越多同學開始作弊。

一開始,只有少數幾個人怕考不好被處罰,於是向同學「求救」,樂於襄助的同學也不少;反正也沒人監考,也不是月考或模擬考等正式考試。慢慢地,越來越多同學投入「求救」的行列,到最後演變成綿密的分工制度,有人分配起測驗卷的解題範圍,還大膽地把答案寫在黑板上,雖然寫完後很快就擦掉了,但大家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,也巧妙地把握住答案被短暫寫在黑板上的時間。

紙終究包不住火,事件曝光了。

班導發現之後,先按兵不動,不希望他的想法成真。只是作弊情況一直沒有改善,有一天他突襲檢查,從教室後門走進來,當場逮住全班正在集體作弊。當下,班導異常地冷靜,只輕聲地宣布:「以後下課不用再寫測驗卷了。」就離開了教室。

此後數日,班導只有班上有課時才會來,講完課就離開,不再有師生之間的交流或訓話。

當時同學只為了下課終於可以休息而感到開心,卻沒有反省的意思。終於數學老師再也忍耐不住,代替班導把我們全班狠狠地訓了一頓。數學老師說,班導私底下對其他老師表示自己的難過、挫折和失望。那一天的數學課,一整堂課,數學老師只讓我們知道「全班集體作弊」有多麼荒唐而不可取,以及辜負班導的信任是多麼讓人難受的事。

數學課下課後,全班火速地召開臨時班級會議,決定等下次班導來上課時,一起向老師道歉,並且承諾絕對不會再犯。

全班同學真的在隔次上課時向老師認錯了,但班導只是聆聽,上完課隨即離去。

隔天,降旗典禮結束後,班導將全班留在操場上,要大家排排站,並拿出教鞭來,一個接一個,打了每一個同學,不管究竟有沒有作弊。班導說:「就算你沒有抄,也沒給人抄,當大家都在作弊而你卻假裝沒看到,其實也是作弊的一分子。」

沒有人抱怨,每個人都乖乖地、默默地接受處罰。全班打完一輪之後,班導再次告誡同學,然後就宣布原諒大家。

拒絕和大家一起做錯事,需要很大的勇氣,不過,正因為困難,所以要堅持。畢業已廿三年,當年老師教會了我們一個很重要的觀念──不是大家都在做的事情,就是對的;人生中有一些事情,錯就是錯,不可以因為社會壓力或自己有某些難關過不去,就違法抄捷徑。

那次的作弊事件與之後的教訓,是老師送給我們的人生很棒的一份禮物,我們到現在還受用無窮。

【幸福練習】回想成長過程中,受到老師最嚴厲的處罰經驗,你在那次事件裡感受到了什麼?學到了什麼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