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個孩子都值得被看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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Image trilemedia from Pixabay.

小綠老師(台北市)


上帝有豐盛的愛,祂差祂的愛子降世,為要尋找一切失喪的靈魂。過去,我走出來了;現在,你也可以……

「你當剛強壯膽!不要懼怕,也不要驚惶;因為你無論往哪裡去,耶和華─你的上帝必與你同在。」這是聖經約書亞記1章9節的經文,也是我2018年貼在房內的一段經文。其實,那一年我哪兒也沒去,倒是兩個孩子先後進入不同的教會幼兒園,那真的是恩典。那時我在教會的服事解散了,家教工作也暫停,孩子們白天都待在學校,而我歷經幾年婚姻與角色的掙扎、矛盾,靈魂似乎早已陷入一種逃避的沉睡。

為了取得社區心理諮商的服務,我帶著轉診單來到一家身心科診所。醫生與我短暫懇談後,開給了我一張「生化不平衡、輕度憂鬱」的診斷,需搭配藥物治療。原本只是抱著去蓋章就好的心態,嘗試用諮商來整理自己的心情,沒想到居然變成需要服用精神藥物。

2019年7月,研究所好友不忍看我如此消沉,鼓勵我去報考代課老師,重新振作自己。打從懷第一個孩子後,我離開教學職場已超過五年,回去學校教書對我來說談何容易。但在好友殷勤鼓勵下,我帶著測試實力的心態,報名兩所學校,也幸運考上了一所學校。

 

傻傻代課老師

「如果我們錄取妳,妳明天會來報到嗎?」年輕美麗的教務主任問我。轟地一聲,我的耳朵隆隆作響。我微笑答應,心頭卻吶喊:「這是怎麼回事!」放榜不到二十四小時,就要報到,前一天還是個「殷殷美代子」,隔天就要站上前哨,這真是不可思議的轉變。

就這樣,我接下一年代理老師的教學工作。雖有許多疑惑、信心也不足,但知道這是上帝的恩典,我鼓起勇氣接受挑戰。那個暑假,我沒有一天不是帶著害怕、焦慮和眼淚入眠,心情起伏不定,數度想打電話取消應聘。

就在匆忙備課中,開學日已來到。接下來的日子緊湊,我都忘記自己是怎麼撐過來的。早上六點起床做早餐,七點前出門搭車,八點準時站上講台,面對台下四十個學生,就這樣日復一日,重複著同樣的節奏。奇妙的是,之前白天昏睡的憂鬱症狀就這樣不藥而癒。在每日來回各兩班的公車上,我或唱詩歌或禱告,祈求上課順利,兩個孩子在各自的幼兒園也一切平安。

我漸漸習慣教學生活,能與學生談笑風生,偶而也彈吉他與學生同樂,就在一切似乎漸入佳境的學期末,卻收到兩份申訴書,指控我上課傳教、宗教不中立、複習考題、講話結巴、管教失當,還有課堂板書拼字錯誤等狀況,質疑我是否具備合格教師的資格。正當我以為與全班孩子進入熱戀期的同時,這件事將我狠狠推入現實的深淵……。

「被背叛的感覺很不好受,對嗎?」教官輕聲安慰我。我低頭,突然一陣鼻酸,隱約知道是怎麼一回事。

新學期開始,隨著疫情升溫,寒假延長兩週,這兩週也成了我的救命丸,讓我有更寬裕的時間調整心情,我決定重新出發,贏回學生的心。

 

不吃午餐的阿振

「阿振那孩子為何都不吃午餐?」我心裡納悶。學校營養午餐不受歡迎,每天飯菜被一桶桶抬出去,這已不是新鮮事。午餐品質雖有待改善,但總有幾樣能填飽肚腹。像阿振這樣都不吃怎麼行?我決定找個午休時間跟他聊聊。

有天中午我從B側樓梯間化妝室剛出來,看阿振從教室A側樓梯往樓上走,我想這是和他單獨聊聊的好機會,便從自己所在的樓梯也往樓上走。上了一層樓沒看到人,我直覺地往五樓頂樓繼續走去,五樓是管線所在位置,鐵皮屋頂擋去陽光,顯得陰暗,讓我有些害怕。走過長長的走廊到B側盡頭,在一面牆後隱約有煙霧繚繞,我停下腳步,刻意保持距離在旁等候。我曾試著為阿振準備一份餐具,但他仍然不吃,我想背後或許還有其他原因。

阿振走出來,看到我很驚訝。「阿振,午休跟老師一起加強英文好嗎?」也許是被我的誠意感動,雖然沒有把握,他還是答應了我無厘頭的邀請。

午休時間到了,我趕緊三兩口吃完便當,拿著課本匆匆趕到教室,阿振和他的死黨宙已經遵守承諾來了。301素有「花美男之班」的稱號,是學妹之間有默契的話題,老師特別給班上幾個帥哥課業輔導,也難怪走廊上來往經過的同學們多少要開開玩笑。

宙是個重義氣的孩子,每次有人虧他是被老師逼的,他都會說是自願來的。他又怕成績進步害老師被說洩題,總是用猜的把考卷寫完。他們的好人緣後來吸引了別班同學加入。而阿振是個聰明的孩子,老師自創的重點句教學法,他總是最快理解、也背得最快。但不知道為什麼,他在課堂上就是無法跟上學習。我很想告訴其他老師,如果他手上拿著魔術方塊在轉,其實他是在努力克制自己不玩手機,不趴下來睡覺,我們應該肯定他。

也許是陳情報告書被我用情至深地回覆了,也許是豁出去之後,學生已懶得整我(或理我?),就這樣,我平安無事地又教完了一學期,也到了這一年代課任期的尾聲。

 

要相信有奇蹟!

「阿振是我們隊上能力最好的一個……」社團老師說。

「阿振是我之前選起來當隊長的,後來不得不換掉……」棒球教練說。

「阿振高一時數學很好,還代表班上參加數學競試……」數學老師說。

「我國中時功課還不錯,後來,呃……只能說,高中是一個很好交朋友的地方……」阿振說。

我站在遠處,看著阿振一球一球接到教練投來的快速球再丟回去,那個樣子真好!

「每個孩子都值得被看見!」這次我流下的不再是害怕、焦慮的淚水,而是愛這些孩子不捨的淚水。

父親在我兩歲時因病去世,母親單親撫養四個小孩長大,可想見經濟相當困難。我高中時,媽媽為了讓我去補習英文,晚上多接了一份在夜市麵攤洗碗的工作,希望我多讀書以後坐辦公桌,不用像她一樣辛苦地靠勞力賺錢。

我們家是低收入戶,這個身分讓我升學可以不用擔心學費的問題。在學業上,我看似順利,但生命裡其實有許多盲點和掙扎。感謝上帝,在人生那個黑暗迷惘的時期,差派了一位基督徒老師來關心我,指導我的論文,幫助我順利完成研究所的學業,更重要的是,還帶我認識了耶穌。

母親常常告訴我,她希望我成為老師後,能用自己的所學,來幫助那些像我一樣需要幫助的學生。初來到這所學校時,我還不清楚自己到底為何而來,但是現在,從這群孩子以及阿振身上,我找到答案了。

「阿振,一定要相信有奇蹟喔!」上帝有豐盛的愛,祂差祂的愛子降世,為要尋找一切失喪的靈魂。過去,我走出來了;現在,你也可以!

願世上失落的孩子,都不再偷偷哭泣,願上帝的愛如燦爛陽光,照耀在每個需要祂的角落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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