零點一公分的距離

◎ 徐孟澤（台中市）

「博仔！媽在這條傷心的會客路上，已經走了十多年，我老了，走不動了，也不想再走了！在這條不歸路上，你還不知道覺悟嗎？」

要去會客的路上，忽然下起了一場雷陣雨，雨聲不絕敲著地面，亦敲著我的心。雨漸停，殘葉上掛著的雨珠仍繼續滴落，如同親情的呼喚，點點滴滴沁入肺腑。

進入會客室坐定後，看著您佝僂的身影步履蹣跚地走進會客室。您對著我笑，嘴角邊的皺紋如此深刻。我心裡想著……為何自己從未如此認真注意過您？

您對我說：「博仔！媽在這條傷心的會客路上，已經走了十多年，我老了，走不動了，也不想再走了！在這條不歸路上，你還不知道覺悟嗎？」短短幾句話，卻像針猛然刺進我心，彷彿在仙人掌堆裡滾了一圈，痛楚難當。

我回說：「媽！感謝您總是不放棄我這個失敗的兒子。可是您有沒有想過，當您付出的愛沒被接納時，最後可能會變成利刃，反過來刺傷您，屆時，您的心豈不是更痛嗎？」

荒唐如我，一直以來漠視您那單純又綿密的愛，鴉有反哺之恩，羊有跪乳之義，而我卻將您的愛視為理所當然、不值回報，真是慚愧啊！

無情的鈴聲響起，會客時間已過，起身時才恍然察覺：離別更叫人思念。

母親對我的付出，猶如烘焙麵包過程：揉麵──得使勁；發麵──得放手；手離開了，心還擱在上頭；而愛和責任，就像麵粉和水，是揉和在一起、分不開的。想到母親的愛心、用心和關心，讓我羞愧到無地自容……

愛有多深，勞苦就有多深。生到我這樣的壞小孩，她的壓力有多大、擔子有多重，旁人無法理解。一直以來，母親沒有退卻怨懟，是因為有主的愛與她同在。母親啊，您可不要收回對我的愛，不要對我失去信心，再耐心等等我吧！就快了，從惡到善這「零點一公分的距離」，看似很近卻得耗費心力去追，但我會努力追上的！

「充滿慈愛、包容與智慧的上帝啊，求祢幫助我再度站立，讓我從過去的傷痕中找到新的意義，求祢賜給我力量，重新調整生命的方向。」離開會客室的路上我痛苦的祈禱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