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淑坤(高雄市)
我的母親是一這位才德的婦女。我外祖父是中醫師,母親自幼承受庭訓,精通藥理,有深厚的國學根基,畢業於嘉義女子家政學校。之後接受教員養成教育與護理訓練,先後擔任小學教員與護士。我尚未出生時,父親因經商失敗,母親肩負家庭生計重擔。白天經營雜貨舖,晚上幫人刺繡荷包,綁珍珠花,且家教漢文貼補家用。
家中六個兄弟姊妹,我是唯一讀幼稚園的孩子,到了小學一二年級,老師常叫我到講台前,跟同學示範服裝儀容,因為母親總是把我打點得乾乾淨淨。她會用幫人裁縫的剩布拼接成獨一無二的漂亮童裝。
國小時,母親會為我準備一個饅頭在書包,讓成長中的孩子不要挨餓。高中時,課後需留校自習。高中時,華燈已上的公車亭有母親的身影,她總是陪著我走回家,才安心出門授課。畢業後,我展開幼教工作者職涯,每天牽腳踏車出門時,母親都再三叮嚀,每個孩子都是母親的心肝寶貝,不管孩子髒(流鼻涕)或壞(不受教),都要愛他們;要安分守己,盡忠職守……。她的耳提面命,在我三十多年幼教生涯猶如一盞明燈。
在職期間,我常利用寒暑假及平常日晚上跨縣市上課,中間都深藏母親滿滿的愛與關照。當大學辦理第一屆幼教碩士班招生,我已過不惑之年,她要我以健康為考量,不贊成我去進修。但當錄取通知單來時,她還是很高興,跑去跟隔壁太太(母親的學生)說:「阿坤以第八名錄取研究所。」
潭美颱風過後,母親中風了。住院期間,她主動跟哥哥說要受洗。平常母親會在月曆註記我在教會的服事,中風後發現無法握筆書寫,就以簡單的線條組成「花」的形狀,註記那個週末我需要前往教會,為隔日主日禮拜插花。母親平常最喜歡吟唱聖詩275首〈至好朋友就是耶穌〉、397首〈耶穌疼我我知明〉,所以病床上我們常吟唱這些聖詩。
一向不想麻煩子女的母親,臥床的十四個月中,二度中風、三次住院,最後癌末病逝,安息主懷,享年八十二歲。母親的病痛,子女得以親力親為反哺,縱有萬般不捨,還能緬懷過往、暢談生死,也充滿美好的回憶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