☉詹明蓉(嘉義朴子)
到布袋海邊走走,海風把頭髮吹亂了,順手撥一撥頭髮,想起了小安(化名);想起風很大的去年年底,安寧團隊為小安量身打造的圓夢計畫──帶他吃生魚片和到海邊聞一聞海風。
在安寧醫護團隊陪同下,我們來到布袋港,小安享用著夢寐以求的生魚片,還有軟溜好下喉的烏魚膘、小章魚……,看著小安滿足的吃著,好感謝安寧團隊大力支持在病人狀況佳的黃金時間趕快來圓夢。
享用了美味無比的午餐後,我們來到海邊。聽著蕭蕭的風聲,聞著跟故鄉台西一樣鹹鹹的海風,小安靜默無聲,像極了深沉的海;而思念彷若隨著一顆顆汽球冉冉上升,飄向故鄉的親人……。我望著他的背影,像是一片葉子安靜落入海面。
國中畢業後,小安就往台北打拚,他的工作很特別,是修理交通號誌的工程人員。生活平穩、和同事相處融洽,卻在一次意外中失去左手掌,人生從此改變,也自卑的不敢跟女生交往,一直單身。更殘酷的是,四十三歲那年,他被宣告罹患肝癌。
密集的住院療程,幸好有二姊日日夜夜守著他。小安最後被轉到安寧病房,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是在白班交接時,清晨剛送走隔壁床的病人,他滿眼睡意,勉強的張開雙眼,當我們輕輕地走到床邊,他竟害怕的指著點滴說:「這瓶點滴滴完後我就會死了嗎?」我回答:「怎麼了?有害怕的感覺?可以告訴我們嗎?」他說,昨晚隔壁床緊急狀況讓他想到自己也會這樣驚恐地面對死亡。我們引導他把害怕的情緒傾瀉出來,我想到賜平安的耶穌可以幫助他,於是問他曾去過教會嗎?他說剛到台北時,朋友曾邀他去教會,對教會印象非常好。一旁的二姊也娓娓道來對耶穌的渴慕。就在〈耶穌賜你平安〉的詩歌中,姊弟倆把心中的害怕卸給了耶穌。
姊弟倆打開心門,自自然然的接受救恩。隔天早上,小安坐在禱告室地板上與上帝傾心吐意;幾天後的午後,小安來對我們說:「我決定要洗禮了,成為天父的孩子!」這天傍晚的橘色夕陽和小安的臉一樣,好燦爛,像極了滿園子心花怒放的波斯菊發送喜訊。
幾天後,小安洗禮後第一次到教會做禮拜,他身體疲憊,卻堅持要跟大家一起站著唱詩歌,喜孜孜的滿足神情讓我感動。更奇妙的是,負責愛宴的姊妹煮了白帶魚湯給他,這是每次回台西時,母親最常煮給小安吃的一道菜;充滿媽媽味的魚湯,是驚喜、是想念的味道。這天,小安的食慾特別好,餐後還帶了一條東石現撈的魚回病房。感謝上帝的細膩安排,解了遊子的鄉愁。
〈回家〉是小安最愛聽的一首詩歌,每次總是閉起眼睛享受,彷彿天父的愛擁抱著他,他不害怕了!因為他知道有一個美麗的天家等著他。
隨著清醒時間越來越短,小安開始陷入昏睡,自始至終陪伴在旁的二姊開始慌了,一有狀況就問:「時間到了嗎?」我們帶她來到禱告室,引導她把心中的苦與痛、不捨都交託給耶穌;二姊聽說肝癌末期都會很痛、很猙獰的離開,她害怕親愛的弟弟也會這樣……。於是,我們跪在地上,讓淚水、情感與心願交織成了一首樂章,呈現在愛我們的上帝面前。
幾天後的下午,小安跟幾位病友在交誼廳吃東西、喝牛奶,舒服地坐在沙發上聽音樂,還快樂地哼著歌。隔天早上,他便安詳的停止呼吸,回到天父的懷抱了。
「神造萬物,各按其時成為美好,又將永生安置在世人心裡,然而,神從始至終的作為,人無法參透。」(傳道書3章11節)椅子上的影子及海邊的圓夢之旅,至今還留在我們的心中。小安,我們天家見!
【幸福練習】永遠要懷抱著希望,因痛苦終究會過去,盼望會留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