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月23日第838期
「紀姊，她們終於笑了。」這是在我見到這對姊妹花五個月後的事情。
記得某一個寒流來襲的早晨，一對清秀的女孩來到辦公室，大的約國一，小的小學四年級。她們因為父親性侵，由社會局社工帶來勵馨基金會的中途之家庇護。
當時我並不知她們的案情，直覺衣著單薄的她們應該會冷，所以趨前問暖，想拿一件外衣給她們，沒想到我碰到大釘子，她們面無表情，似乎沒聽到有人在與她說話，眼睛空洞無視一物，連正眼都沒瞧我一下，彷彿我並不存在。
我很好奇的想，難道她們沒有感覺？我都穿了大外套，而她們只有一件短袖的薄襯衫和運動褲，不冷才怪。
事後我才理解，這對被父親亂倫長達四年的姊妹，必須把自己冰封起來，不要有任何感覺，才能活得下去；因為她們無法求救，就像沒有嘴巴的孩子，痛到無以自己時，只好冰封自己，隔絕了內外所有的感覺。
她們來到中途之家時，異常的安靜，常常忘了吃飯、洗澡。昏睡狀態約一、二個月過去後，姊姊拿刀割腕，嚇壞了大家，但她說不痛。後來她們半夜惡夢驚醒、尖叫，成為兵家常事，甚至白天莫名其妙的流淚，所有負面的情緒全都湧上來，教人措手不及。
為了防止姊妹倆自殺，中途之家的刀子全部被藏了起來。白天、晚上，不管她們理不理你，都要有人陪著她們；全天候的陪伴、接納，就是要讓她們感到安全。這個安全的通道，就像在冰封中鑿了一個出口，讓她們得以將冰封之下的負面情緒噴湧出來。
中途之家的生活輔導員、社工員，承受姊妹倆最直接的垃圾與哀嚎，就像媽媽的針線包，默默接招。幸好，工作人員都很專業，了解這一切只是個過程。當冰釋開始，很多東西會跑出來的，如冷熱、勞動流汗，忌妒、生氣、難過、悲傷……一一襲來，她們一一接招。
中途之家的媽媽開始擁抱她們僵硬的身體，很奇妙的，她們開始會說話了，即便回應簡單的句子，工作人員都給予最大鼓勵與溫暖。
那天，中途之家舉行慶生會，妹妹也是其中之一的壽星。唱完生日歌、吹蠟燭時，一不小心，有人把蛋糕吹到了壽星的臉上，姊姊看到妹妹臉上的蛋糕，哈哈大笑，全場笑成一團，大家互抹蛋糕，不亦樂乎。
哇，五個月了，她們終於笑了！悠悠醒來，好長的冬天。
這之後，姊妹倆開始接受心理治療，這猶如扒開傷疤，把化膿的髒東西挖出來清理，很痛的。她們的進步就像蝸牛學步，時進、時退、時停頓；有時還得上法庭，面對爸爸媽媽以及複雜的關係無以承受時，她們選擇自殘。在社工的協助下，法官終於判決爸爸進監牢，她們解脫了，停止自殘，開始穩定學習。
四年後，她們轉進獨立宿舍，學習半獨立生活。有一天我參加獨立宿舍的家庭禮拜，她們說了她們的夢想，姊姊夢想成為一家店的主廚，妹妹說她要成為最頂尖的護理人員。其實，她們的功課突飛猛進，讓人刮目相看。
當年，因妹妹的導師心細發現通報後，這對姊妹花才被庇護到勵馨基金會來。現在，她們都已成年、離園，姊姊通過了乙級廚師執照，自己開了一家餐廳，妹妹則考取護理執照，穿起白衣在醫院服務。
看到姊姊手腕上的割痕印記，我知道這些都已久遠，心中默默的為她們禱告，也相信聖經以賽亞書42章3節所應許的：「壓傷的蘆葦，祂必不折斷，將殘的燈火，祂必不吹熄。」
【幸福練習】你也可以幫助沒有嘴巴的孩子。若發現疑似被性侵、暴力對待的人，請通報113或110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