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阿華（天父的寶貝女兒）
阿爸是胖奶奶送給阿嬤養的獨子。從我有印象以來，他就是我家的性別弱勢族群，我們女生5票對他1票。他是我們家的氣象主播，總會叮嚀我們何時變冷、何時下雨。他也是個大方的人，喜歡用好東西，也樂於分享。我對他印象最深刻的是在我四、五歲時，遇到一個兩光的醫生，沒有打麻藥就準備動手術。當下有僵直性脊椎炎而駝背的阿爸，居然就直接揹著我回家。這應屬三姊妹中，我個人獨有的福利。
罵是鼓勵，愛是妥協
原本我從事秘書工作，後來轉考教職，成績出來的結果是，台北市差了0.09分沒考上。看完榜單的我本來沒哭，反倒是被阿爸罵哭的。他問我好好的秘書不做，幹嘛要當流浪教師？其實是心疼我吃苦。沒有阿爸的激勵，我可能也不會考上正職老師。33歲時，我終於通過教甄，來到雲林教課。因為過去都是習慣搭乘大眾運輸，他還手把手教我怎麼騎機車。
阿爸常說，只要我信基督教就要打斷我的雙腿，卻只是說說。在我40歲準備結婚時，他把我說得很糟，幫夫家先打預防針：說我高齡不孕、信基督教又不祭拜、只會唸書，什麼家事都不會。然而，我在教會辦婚禮時，他卻願意牽我走紅毯。儘管一走完，他就馬上轉身離開，沒有聽我謝親恩。當時觀禮的牧師說：「妳阿爸是愛妳的，因此為妳妥協。」他最不喜歡自己的駝背引起眾人注目，卻還是勉強自己走了紅毯。
前陣子疫情期間，阿爸吃了好多苦。插管、氣切、接呼吸器、抽痰、臥床，甚至無法以口進食說話。這三年是我這輩子跟他說過最多話的時刻，也是最常肢體碰觸、腳底按摩的時刻。他都覺得是我為他按摩，讓他可以順利排便。這三年我開始向他學母語，讀報紙給他聽，謝謝他讓我通過台語高級認證。他和媽在我心目中才是台語最好的人。
阿爸的脾氣非常好，媽說他都不會大小聲，即使被鄰居欺負也不吭聲。雖然想事情比較久，最後都會答應。不管是在新店買房或拍全家福、去北海道旅遊，只要我使出「嚕嚕功」，通常他就會立刻就範。我的記性很差，小時候東西忘記，他並不會幫我送來學校；我長大當老師，他反而會幫我送隨身碟去工作的國小。其實我小學二年級時，他有次來學校找我，但當時我不懂事，不敢承認走廊上駝背的人就是我爸爸。
我沒念幼兒園，小學一二年級時經常考零鴨蛋，阿爸鼓勵我如果考第一名，就送我喜歡的日本娃娃木雕。結果三年級時，我居然真的考了第一名，他卻改送我實用的國語小字典，被我怨了好久。國中時，他每天騎機車接送我上學放學。
有次我和同學聊天，晚回家幾分鐘，書房裡的書就全被阿爸扔到家門外的走廊。但我知道他管教嚴格，是因為怕孩子驕傲學壞，所以我考上北一女或台大，他也不會當面誇獎我。都是親友打電話來時，誇獎給別人聽。
孝順且幽默的他
阿爸也很孝順，曾經獲頒孝悌楷模。不只是對生母，連養母及丈母娘都是認真侍奉。小時候，他會騎著機車四貼載著一家人，就前往胡適公園；他很愛整潔、常刮鬍子，東西都收納得整整齊齊，偶爾也會下廚煮東西。他不嘮叨，在媽罵我的時候，還會示意我不要回嘴。然而，他也十分幽默調皮，會在病痛中笑咪咪地搞笑，也學會比啾咪的小愛心手勢。他是我最愛的小猴子爸爸，也是全世界最疼我的男人。
今年四月，阿爸離開了我們，願神接納他的靈魂，安慰他一生的勞苦。
2024年聖誕特刊 歡迎索閱
《耕心》將於12月8、15、22日連續發行三期的彩色聖誕特刊，歡迎教會及讀者增加索閱份數，藉聖誕節期分發社區及親朋好友傳揚福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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