交代與交託

鄭夙良(台南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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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月13日第854期

同樣的照射燈,同樣的螢幕,不同的這是在A醫院的心導管室。離第一次在B醫院做心導管過了兩年三個月,對於心血管疾病了解越多,對手術的期望卻降低了;唯一相同的是,將生命交給了醫師,將靈魂交給了上帝。

兩年多來我掛過無數次急診、住過好幾次加護病房;在病床缺少的情況下,經常在急診室等好幾天,被發出將近十張的病危通知,把女兒、乾女兒折磨得心驚膽顫,疲憊不堪。

第一次做心導管,因為心臟冠狀動脈阻塞得嚴重,三條血管皆有阻塞,而且已經鈣化,一般做心導管大概需要半個小時左右,可是醫師花了三個多小時仍然無法打通,只好緊急請外科動刀做心臟繞道手術,取代原來狹窄的血管來輸送血液、供應心臟的氧氣。未料沒過幾個月,又發生胸悶、胸痛、壓迫感等現象,血流仍然無法如預期暢通,醫師說要用特別的技術,但終究還是沒有解決我的問題……。

我繼續跑醫院掛急診,成了「追星婆婆」──我的偶像明星是各大醫院的各科醫師。用藥越來越重,跑急診室像進廚房那麼頻繁,醫師和護士幾乎都認識我,一到醫院就是做心電圖,沒有變化;抽血驗心肌酵素,沒有異常;照X光,還是那樣,看醫護人員的表情,一定認為我這個獨居老人無聊,愛跑醫院,而且看我只要打上點滴數個小時,舒緩了壓迫感,不管在急診室或在加護病房,都是老神在在的在看書,一點都不像生病的樣子。

其實我何嘗愛上醫院?胸口悶痛,喘不過氣來去求診,希望的不過是病得到治療。醫師檢查出我有狹心症,說我血管阻塞、彎曲、鈣化、打不通,無法放支架;他們交代我硝酸甘油含到第三粒就要上醫院,我卻一直挨一直拖,含到第四、五粒,用萬金油塗擦、指壓心包經,用盡中西醫自救的撇步無效後才上醫院。

這回又發作了,醫師再次幫我做心導管,我還是對女兒交代了一些事:「心導管手術是很安全,不過什麼事都可能有萬一,何況我的血管特別難通,萬一發生意外,希望妳不要提出訴訟,醫師為了治療疾病費盡心力,聖經說:生有時,死有時,一切都有上帝的旨意。」我又說:「要是發生意外,在我的電腦文件夾裡,開『後事』那個文件,妳就知道怎麼處理,包括我喜歡的聖經經節和詩歌都有,還有我生平的投影片,以及寫了一半的個人略歷……」

女兒紅了眼眶說:「妳會好起來的啦!」「當然啦,我會好起來的!只是凡事要有心理準備,遇到事情就不會慌張失措!」

「希望妳和丈夫好好過一輩子,家庭要以愛和包容來經營,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……」我對乾女兒說:「好好安排休閒生活,不要將公事帶回家,照顧好身體,健康最重要……」

「主耶穌我欲倚靠,只有可倚靠……」「在那邊點名的時候,我亦必在其內……」被推進心導管室,我控制著音量無聲哼唱著詩歌,免得驚動醫師護士們,以為我神經錯亂。局部麻醉後開始動刀,一段時間後,主治醫師對我說:「這次很有希望,引線過去了!」我禱告:「求神將全能的手、醫治的手按在醫師的手上!」過一陣子醫師興奮說:「通過了!」意味著團隊克服技術上的難題,成功完成手術!對我來說,則是以後不用在深夜掛急診了!我問醫師:「那以後我可以坐飛機嗎?」「當然可以!」

當醫師說:「wire要拔出來了!」手術成功了,我卻一陣暈眩,兩隻腿沉重得不能動彈,醫師也發現我血壓一路往下掉,喊道:「阿托平!(一種強心劑)」就在霎那間我回了神,急忙說:「我恢復了,不用阿托平了!我的心臟夠強的。」醫師站到我面前來笑開來,表情中傳遞著:「哼!好啊,我將妳的血管打通了,妳竟對我下的藥方指導起來!」我也回報著大大的笑容,心裡回答著:「我想少挨一針嘛,你打通我的任督二脈,今後希望我能靠自己。」

兩個女兒一路陪我到加護病房,眼光閃爍著說:「媽!妳交代的事,交回去妳自己處理!」

【幸福練習】任何人都無法免除病痛及死亡的襲擊,「交託」與「交代」,請隨時為自己的生命做預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