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康有評(台中北屯)
我生長於風頭水尾的彰化縣大城鄉台西村,與台塑麥寮六輕園區僅一條濁水溪之隔。小時候印象最深刻的事,就是跟隨大人到濁水溪畔撿拾漂流木,秋冬時東北季風揚塵滾滾,沙塵打在臉上微微刺痛的感覺依稀猶存。春夏季節,是家鄉最美的時節,綠油油的田地生意盎然,隨著南風,可以呼吸到生命的氣息。如今,高聳矗立的四百根六輕煙囪,飄來令人難以承受之臭氣,農民收成不如以往,許多人更因空汙賠上健康,甚至生命。
二○一一年六月,當同村好友許震唐與記者鐘聖雄透過鏡頭記錄台西村落的變遷時,家父也因久咳不癒、腹部不適至彰化基督教醫院就診,檢查後發現肺部有許多結點,最終因膽管癌併發心肺衰竭離世,加入《南風裡的肖像》行列。下葬時,六歲大的兒子指著墳墓說:「這只是放阿公用過的身體的地方。」這句話安慰了我的心。我告訴他:「是的,阿公的靈魂已在天國,有一天我們都會再相見。」
小時候家境清寒,父母以務農維生,雖不富裕,卻極為溫暖。在傳統民間信仰中,身兼長孫與獨子身分的我,受到祖父母與父母的疼愛,同時也肩負傳宗接代、延續香火的重任。每次家中大小拜拜,總不能缺席,雖然談不上喜不喜歡,但也習以為常。每每看到祖父虔誠的膜拜,對著神明或祖先牌位唸唸有詞,心裡也就不敢馬虎了。
雲林工專畢業後,我受調至小金門當兵,那時的我脖子上總掛著一個香火袋,連洗澡也未曾拿下,那是父母從廟裡求來的平安袋。許多時候常會不經意地望著脖子上的香火袋,與其說是對神明的信賴,倒不如說是對父母的思念。就在退伍前半年,軍中發生了一件意外,引發我開始嚴肅思考生死問題。到底人從何處來?死後又往哪裡去?唯有知道人生的起點與終點,我才能夠明白人活在世上的意義與價值,也才懂得如何規劃往後的一生。雖不斷省思,但民間信仰並未能給我答案,反而徒增許多疑惑。
一九八七年退伍後,我開始準備插班大學,「人人有希望,個個沒把握」的升學壓力與日俱增。為緩和心理壓力,我報名YMCA的「英語會話基礎班」,上課內容對考試雖幫助不大,卻比補習課程有趣得多。也是在這期間,我認識了陳美慧姊妹與李月英師母。美慧姊送我一本基甸會印製的聖經,而月英師母不僅是我英語會話班的同學,更是帶領我信主的屬靈母親。儘管考試的壓力依然存在,但我開始利用時間去認識上帝的話語,同時師母也教導如何禱告。對於聖經中不明白之處,則要感謝陳春雄牧師不厭其煩的教導。
感謝上帝的恩典,一九八八年我有機會進入中原大學就讀,參加長青團契與輪子團契。長青團契的成員大多是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青年,而基督教導航會輪子團契成員則幾乎全是第一代信徒。這段期間,我在中壢教會及內壢教會做禮拜,同時也參與聖歌隊、主日學的服事,過著團契的生活。一九八九年我在北屯教會受洗,領受得救重生的恩典與喜樂。受洗後我更熱烈追求信仰,儘管長輩甚不諒解,但上帝用信實的話語安慰我,讓我更懂得用溫柔的話去回應長輩的責難,且滿心相信「當信主耶穌,你和你一家都必得救。」上帝的恩典何其廣大,我的二姑、三位妹妹及一位堂弟皆已信主受洗,大妹及二妹並已建立基督化家庭,與妹婿們在教會服事。我的父母也於二○○八年受洗歸入主名。
畢業後我在新竹工研院服務一段時間,後來進入成功大學、清華大學就讀,取得工學博士學位。時間飛逝,受洗至今已三十載,我從迷惑到明白,從壓抑到自由,從專科生到博士,從一人信主到全家歸主,過程中上帝的恩典真是數算不盡。雖非事事順利,但深深體會到上帝一路帶領。
在大學任教至今已邁入第十七個年頭,在充滿活力、溫馨的校園中,我深深感受到教與學都是一種幸福。感謝上帝的引導,讓我一路上都有祝福相隨,盼望透過生命的見證,能將上帝的愛與恩典傳遞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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