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04期【佇候天光落下】祈禱之時
圖文◎劉以羚(新北市)
苦難和脆弱幾乎快將我趕走了,直到遇見當地知名公平貿易組織的創辦人藍卡麗母子,我才選擇留下來。
「WSDO」是成立自1975年的老牌機構,也是服務隊機構在當地的緊密夥伴,透過手工藝建立婦女自信、提供工作機會。
有一次從加德滿都回波卡拉的路程,我有幸搭乘藍卡麗家的便車。一路上,他們非常照顧我,即便他們不是基督徒,依舊願意捨己,照顧一個不是那麼熟悉、親近的外人。當他們比我更早愛我、接納我的時候,我才知道,當初會失落是我不願接納我自己──從在台灣落榜的表現不佳,到尼泊爾生活的適應不良,我對自己期待太高,無法接受也無法原諒那個表現不佳、適應不良的自己,與他們相處,是扭轉我開始愛上尼泊爾的關鍵。
也許是環境使然,在尼泊爾的日子,我擁有許多獨處的時光,更在這些獨處的時光裡體認到,原來過去的自己,是多想掌控自己的人生。
從害怕寂寞到享受獨自生活,才發現過去太少享受上帝創造世界的美好。在尼泊爾度過意外連連、變動不斷的一年,最大的改變,便是發現自己的生命彈性被擴張,更學會坦然面對世界的未知。這些感受,都是孤單時遠眺喜馬拉雅山收下的贈禮。
服務一年後回到台灣,卻發現自己陷入了一種「返台適應症候群」。
在尼泊爾,撿柴、炊火、燒熱水,是洗熱水澡的SOP,如此繁忙的洗澡流程,讓我無時無刻都期待回台洗簡易版熱水澡;返台後,我打開家裡水龍頭,瞬間豐沛的水柱嘩啦嘩啦衝出來,我卻嚇了一跳。好幾次,都沒有回到台灣的踏實感。原來,即使我可能沒有那麼喜歡尼泊爾的生活,但那些人事物,還是在我心中佔了非常重要的位置。
我總說,在尼泊爾,水蛭總是悄悄地吸走我的血,好像也把勇氣偷走了。被水蛭咬傷留下來的疤痕,不痛卻難以消除。
每當看著水蛭咬傷留下的疤痕,我總想著,縱然勇敢看似被偷走了,但在回望過去那些不堪回首的災難時,因著當初的一些堅持,得以走出適應期、看見陽光,這些疤痕竟也成了勇敢的印記,在日後時常激勵著我。
想起一開始遇到的連串意外與傷害,我的父母卻始終忍住,沒有要我回家。他們明白,唯有捨得,才會有所獲得。父母的成全,是我最大的支持。如今能侃侃而談當年的災難,正因為這些災難是很好的禮物,讓我能在一次又一次的絕望中找著盼望。
但願很多看似鬧劇的事件,依然能使我看見背後來自上帝的心意。願我能持續在探索的路途上與祂同行,永遠記得那個學會流淚,也知道如何擦乾淚水的自己。